对视着的眼却并没有移开。
似是觉得还不够,犀利的言语尽数而来,“六眼赋予您的是不可估量的神圣穿透力,不论内里还是表面的真假您都能一眼就看清。”
“我知道您也很累很痛苦,所以我从来没有要您想过他人的感受,自然,也无所谓您是否在意我的感受……那么少爷,我想要离开您休养一段时间,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说到这处还浅浅笑了一下,嗓音柔和了下来,“别对我这么严苛吧,我毕竟本身就不是五条家的人,因为五条家对我的那点微薄恩情待在您身边十几年已经十分足够了。”
恭敬的姿态,并不怎么冒犯的用语。
一切都显得似乎合乎情理。
可只有由理子知道这番话对五条悟的伤害有多大,他不在意其它人的,其它人对他的看法也好,其它人的死活也好。
可是她,只有她一直待在他身边,给他灌输的理念也都是永远不会离开他,他们是平等的,即使她身份上是五条家的佣人,但他们在一起时都是平等的。
他将她看得那样重要,五条悟一直以为他们是平等的。
可是如今,你从小到大的玩伴告诉你她处处都在忍耐你,她处处都在小心翼翼,待在你身边被你的六眼观察得透彻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
五条悟瞳孔巨缩,一瞬的不可置信褪去,六眼怎么查询也无法捕捉她话语里的言不由衷。
这是她的真话。
察觉到了这点,五条悟心底阴暗的暴戾瞬间腾起,身体却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内心和身体割裂成了两个片区,血黑色的魂火在屏障里蔓延迸溅,面上不作响似乎冷静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你的想法?这么多年,从小到大,这些就都是你的感受吗。”他轻声道。
眼前人的双眸方才就垂了下去,只是愣愣盯着脚下的土地,说话却没有停顿迟疑,好似对眼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无关紧要。
“少爷六眼不是观察出来了吗。”
言语又轻声,似乎是很怕他生气。
明明这才该是族内其余人对他的态度,五条悟看着却厌恶极了,虚假的沉稳已然撕扯破裂碎痕,他猛然怒道:“我要你亲口说!”
栖息在林间的云鸟振翅跃向天空,春日暖阳下一切却显得灰蒙蒙的,看得五条悟眼睛疼。
……
“对,这就是我的想法。”
“因为我受不了你了。”
*
五条悟自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充斥着数不清的变化。
抛开他本身就不会记那些人的面容这个硬性条件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本身就没有停下来过。
除了由理子。
身边的护卫近侍来回轮转,通过层层选拔,一轮一轮从不停歇,却从未有一人留下来过,别说保护他的人了,那些想要拿他悬赏来暗杀他的杀手也如此。
只有由理子。
血缘上的父母也因为家族的原因只能偶尔来见他一面,细细数来,却是十次也没有过。
小时候还会想为什么,慢慢的长大后许多多余的情感也被他剔除了,也是无意识的剔除的,却等到反应过来后一丁点可以翻起波澜的情绪也没有。
他从不认为最强与之他是枷锁,既然他生下来就承担着这些,那么就顺其自然接下,待在他应该待着的顶点俯视众人就好。
等到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就把那些人杀了也好。
反正于他而言,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些人也是真。
由理子却是不一样的。
春夏秋冬从不停歇,人是物也是,生在咒术界见过的生死也太多,但由理子一直都站在身边看着他。
他六岁那年问还只有八岁的由理子,为什么从出生起就在他身边。
彼时夏日,偷摸着从五条宅下山的两人碰巧赶上了烟花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