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光。
温和的午后。他们像两个闲适暮年的老人。顾知许静静望着湖面,思绪逐渐放空了。程楠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头,浅浅吐了一口气。
她望着前方,想了又想,还是问出口了:"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爸妈之间的事。"
这个问题她很早前就想知道了。
从前顾知许非常繁忙,高高在上的大总裁,可没有时间陪她谈心。现在终于逮着机会了。
顾知许随意靠向椅背,细碎的黑发被微风吹起。他声音很淡,“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
程楠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确认他不冷了,才慢慢收回。
"我知道的,小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是……是你不好。"
顾知许闭上眼,应声道:“没说错。我自有记忆起性格就偏激霸道,小时候还更加恶劣,长大接受了法律和道德的制约,才略微收敛。”
程楠怔怔抬头。
她很少听顾知许安自菲薄,他嘴里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从来也没人反驳。
顾知许食指轻轻点在膝盖上,又补充:“我对你什么样,对明熙也什么样,他们觉得不妥,骂我,我就连他们一起讨厌。现在只要我想,一丁点小手段就能让他们永远不敢回国。”
“………”
程楠有时真的分不清他话里话外的真假,按理说顾知许是从不开半点玩笑的人,也不喜欢夸大其词。
程楠悄悄叹了口气,无奈小声嘀咕,“要真是这样,你至于上次给自己撞成那样么….…”
本就脆弱的一个人,都要撞碎了。
顾知许没听清,也没兴趣听,只是睁开了眼睛,望向一览无余的蓝天白云。
过去万般都是构成现在的他的碎片。
过去的分离和重聚筑造了他的血肉,过去的悲伤与喜悦锻造了他的神经。
他经历过什么,又渴望过什么,根本不重要。他这样的人,轮不到任何人来怜悯。
程楠垂着头,“那你跟我讲讲明熙吧,我从没见过他,但他也是我的哥哥。”
“他啊……”
顾知许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从前那些事没多少值得回忆的,儿时恨不得把所有记忆从脑袋里全部清楚,现在略微上了一点年纪,才有了回忆的能力。
他说:“我四岁那年第一次回家就把他弄哭了。”
程楠抬起头,下一秒便惊奇的发现,在提到自己那故去多年的弟弟时,顾知许脸上露出了极为冷淡的笑意。
虽然冷淡,但也是笑。
顾知许的话多了一些,兀自说道:“他用半个月做了两只丑飞机,一红一黄,送我红的那只当见面礼,我顺手把两个都砸了,他当场痛哭流涕。”
程楠听着,默默又擦—把汗。感叹顾知许该挨顿胖揍的同时,又有点疑惑。
"可是哥,我小时候你没有这样对我。"顾知许冷眼瞥她,“是么。看来是祠堂跪少了。”“……那是我长大以后的事。”顾知许冷哼一声,“那大概因为你小时候那两口子看你看得紧。”
“……行。”程楠吸一口气,“所以是因为你不喜欢明熙,他们才偏心的么?”
顾知许嘴唇动了动。
沉默了好久,半晌才说:“他们没有偏心。”
程楠哑口无言。
在某一个无法描绘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言语中流出的偏向。”湖面依然闪着静谧的波光,落到顾知许清冷瘦削的侧脸上。
程楠以前拿这事问爸妈,他们总选择闭口不谈,甚至他们很少说起顾知许的名字,仿佛这个人不曾在家里存在过。她十岁那年,顾知许和爸妈彻底闹翻,她懵懵懂懂的,瞧见他们走得极爽利,紧握着她的小手,但一次也没回头看顾知许。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