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郢的世家子弟。”
“认识。”张以舟不轻不淡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伸手托住了齐蔚的胳膊,“该走了。”
“好。”齐蔚撇了柳临风一眼,这里亮光足,她看清楚了柳临风满脸的胡子拉碴。他估计也是千里奔波而来,身上昂贵的披风早已被刮得不成样,衣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领口上堆积的黄渍更是昭显着风尘。
一点也不像“临风笔”,齐蔚心想,更不像“柳临风”。柳临风爱听奉承,活在骄傲的云端,哪怕是吃着肘子满身油腻,也依旧不失洒脱。他好像只关心文墨里的东西,对人事浮客,大抵只在意过倾心的梓缳郡主。但他为了找他爹,滚进了泥巴里。
齐蔚的恻隐之心触动,她看着张以舟,几次想开口,却又还是闭上了嘴。张以舟恐怕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他自有他的打算,齐蔚不该影响他。
出发前,张以舟给齐蔚重新抹了胳膊上的药,腰间的药膏也是他给换的。只是,他全程蒙着眼睛。
“蒙不蒙,都可以的。”齐蔚嘀咕着,“我又不介意你看。”
“疼?”张以舟问。
“不是,我在胡说八道。”齐蔚道。
怎么会疼?张以舟换药、包扎的手法极为娴熟,不消片刻便帮她处理干净了。齐蔚想起周大夫说,张以舟跟着老师学过医理,原来此话不虚。
给齐蔚脸上擦药时,张以舟摘了眼睛上的布条。齐蔚仰着头,清晰地看见张以舟的眼帘,上面好似挂了晨露,扑闪扑闪的。张以舟真好看呐。齐蔚暗暗想。
“合上眼睛。”张以舟突然道。
齐蔚以为他要给她眼皮上也抹点药,毕竟她现在是整张脸都肿了。但张以舟没有,沾了药的指腹只轻轻划过脸颊,像雪霁后的风。
齐蔚犹豫再三,闭着眼问:“张以舟,我们能不能匀一匹马给柳临风,让他回昭郢?”
张以舟道:“他不回昭郢。”
“那他去哪?”齐蔚睁开眼,猝然间好似抓见张以舟的清眸里,涟漪微晃。
药上完了,张以舟直起身,在帕子上擦干净手。他道:“跟我们走。”
启程时,齐蔚果然看见柳临风混在张以舟的队伍里。平荻把她原先骑的那匹马,给了柳临风。
“你真要跟去?”齐蔚对柳临风勾勾手,“你见过战场吗?”
柳临风从马背上弯腰,道:“关你屁事。”
“过河拆桥。”齐蔚道,她抬手一动,从柳临风怀里抓了一袋鱼干出来。随即不顾柳临风的叫骂,转身把鱼干塞进了难民的手里。
她弯腰摸了摸那断手男孩的后脑,“姐姐没抓着麻雀,只好请你们吃鱼干了。你看,再冷的冬天,小麻雀都能熬过去,你们也会的。”
其实那只“麻雀”是柳临风为了吸引齐蔚注意,用枯草编的。昏暗时,齐蔚没发觉,等天亮开了,她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被柳临风扔掉的“草麻雀”。
但真与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让人们活下去,哪怕是个虚妄的幻象,也尽到了它的价值。
这次启程,张以舟没有骑着温骊在前,他退至队伍中间。跟随他的侍卫都换上了戎铠,甚至连平荻,也着一副轻甲。
齐蔚猜测,是前边快要进入交战区了。
她坐在张以舟身后,肃杀的气息让她不敢说话,反倒是张以舟先开的口。
“身上的伤还难受吗?”张以舟问。
“不难受了。”家人多年花重金给齐蔚砸出来的身体,早就不像出生时那般脆弱易折了。齐蔚的伤口好得很快,腿上多道划伤都开始祛疤。齐蔚觉得自己确实像周大夫说的,是个火炉子,有一丁点火星,便开始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