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羌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极度的恶意。齐乾如此肯定,恐怕是他又对钟寒集做了什么。也是,骆羌见齐蔚被人欺辱,都火冒三丈,更何况她的亲哥哥。
“难不成是钟家替钟寒集寻仇?”骆羌道。
“钟家不敢在此时与你们撕破脸。”齐乾看向张以舟,道,“我担心,是你们别的仇家。”
云外天是三国交界地带,雍梁的重臣若死在这,雍梁能向谁发檄文?昨夜与齐乾谈笑的“江湖侠客”便是万雪来的细作,他向齐乾打探他们和张以舟的关系。齐乾虽恐吓住了这一个,但难保没有另一个,甚至是另一群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他们或许想利用齐蔚牵制张以舟,或许,仅仅是为了向张以舟泄愤……齐乾根本无法细想。
“离开客栈之前,平荻清理过一批尾巴。新的不应该来得这样快。”张以舟站起身,道,“骆将军,你带一半人在十里内搜寻,天亮后,无论是否找到线索,都必须翻山去修州。”
“是。”骆羌道。
张以舟和齐乾对视一眼,两人走出帐篷,同时提身上马。
今日午时,雪便停了,无论是谁带走了齐蔚,都一定会留下踪迹。况且云外天虽大,但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他们不是没有机会。
某个林中,齐蔚在被人撕开肩袖时,挣扎着醒过来了。一张蒙面的脸凑在她身侧,眼睛似要摁到她肩膀上去。她手脚被缚,只好奋力一滚,躺入了厚实的雪里,“我有钱!”她喊道,“我给你们很多钱,别动我……”
一只脚踹在了齐蔚腰椎,虽并不用力,但踢的那一点恰好在要命的穴位上,顿时痛得齐蔚满地打滚。也正是这一脚,让齐蔚意识到,绑她的那群人,不是普通的盗贼。
齐蔚一头埋地里,吃进一大口雪,冰寒渐渐镇住了疼痛,她问:“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别打我……”
一只手伸到齐蔚胸口,拽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乐京,钧天九奏。”那个蒙面人冷冷道。是女人的声音。
“什么、什么?”齐蔚不明白。
“啪”,干脆的一巴掌掴在齐蔚左脸。齐蔚猝不及防将嘴里未融化的雪都吐了出来,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角也开裂了,一道血丝顺着下颚滚到那女人的虎口上。
齐蔚上一次被这么打,还是为了捡官老爷家门口掉的几颗米粒。没想到,如今也算腰缠万贯了,还要被打。齐蔚心里骂人,嘴上求饶,“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乐京和钧天九奏……”
“说。”
“我要喘不上气了,你能不能先松开手?”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齐蔚右脸,太痛了,泪珠子跟断了线似得往下落。齐蔚不想哭,但实在是控不住眼睛。这女人手掌上太有力了,一掌下去,扇的根本不是脸,而是齐蔚的魂。齐蔚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那女人仿佛对齐蔚的眼泪厌恶极了,又抬起手。
齐蔚迅速把头低到胸口,畏缩道:“我说、我说,你别打我……乐京在东海边,是岐南国的都城,现今归属上北国。人人都说那里是人间蓬莱,家家户户都藏着无数金银珠宝……”她慢慢说着,“乐京每年给上北国纳的税款都特别高,大家都爱去那做生意……”
“钧天九奏。”另一个站着后头的女人,不耐烦道。
齐蔚生怕又来一巴掌,立即道:“我知道、我知道,钧天、钧天九奏是陆放翁诗里的,‘钧天九奏箫韶乐,未抵虚檐泻雨声’,意思是……”
齐蔚尚未解释完,巴掌已经到她眼前了。齐蔚再挨这一掌,恐怕脸都得烂了。千钧一发之际,她背在后头的手,终于割开了拇指粗的麻绳。她一脚踹在面前女人的腹部,同时扫起一阵雪,遮掩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