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小鸟,被关在昂贵的笼子里,吃着营养均衡配比的精致鸟粮,站在一根杆子上,望着广阔的蓝天,想象自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眼睛里划过其他鸟儿飞过的身影,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留下越见越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她想要的是那无边无际的天空,而不是这小小的笼子。
郝静坐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局促极了,小小的身影像是将要被审讯的犯人,一动也不敢动,偌大的房间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冷清,即使有保姆,有父母,却仍然感受不到什么温暖,一瞬间她想起夏克曾说过的那些话,似乎现在拿出来对比显得更有温度,真是不可思议,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她常常反省,话说“吾日三省吾身”,郝静可以做到从多角度、全方位、无限次。
昂头便看见妈妈那张严肃的脸,郝静赶紧低下头,又开始了,她抠着手,抿着嘴唇,将头埋得深深的,像谣言里遇见危险将头颅埋进沙坑里的鸵鸟。
赵娜站得腰板笔直,自上而下审视郝静,她一贯是这种风格,自信没有哪个学生的谎言能逃过自己这双眼睛,即使对象是自己的女儿,家里的保姆来时还是个莽撞的乡下妹子,在干了许多年后学会了察言观色,今天瞧着赵娜回来,麻溜拐着菜筐出去买菜了。
对郝静来讲,那身影就像是一个阴影,将自己框住,对比夏克,或许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还在不满足些什么呢?还在难过些什么呢?
“这次考试,你又退步了。”赵娜沉着气,坐在郝静对面,推了推眼镜,十分郑重的说,那声音不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更像是气沉丹田,有几分不解,有几分难过,更多的是失望,她一直对自己的基因和教育方式十分自信,就像当年自己还在学校时那样,一切都是那么优秀。
“嗯。”郝静小小的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对,解释。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赵娜对郝静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在她看来,女儿至少要写个千把字的文章,来告诉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以后要怎样做、达到怎样的结果。
“我太笨了,学不会。”郝静在寻思了许久到底要怎么回答之后小心翼翼的说,这就是事实,明知道没有进步的空间了,只是妈妈还沉醉在优秀女儿的幻想里,不肯承认自己的平庸。
“不对,你很优秀,但还不够努力。”赵娜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匕首,活剐着郝静,比方才犀利了许多,自己的女儿不应该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不应该是个不思进取的人,“一百分,你可以考满分,却选择在八十分止步不前,这是错的,以后你会后悔,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你应该在现在看清这一点,而不是自甘堕落。”
郝静望着沙发旁的一盆绿植出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像是卷子上那些考试前明明见过面的题目,考试时就是写不对,她很迷惑。
但在赵娜眼里,任何困难不是困难,如果有困难,那证明你还不够用心和努力,现下的郝静没有搭话,便是无声的抗议,这令她有些不悦,必有回音才是她想要的,“我听你班主任说,最近你跟你们班一个叫夏克的差生走的很近。”
郝静抬头,眼里的迷茫还未全部散去,只因为听到了夏克两个字,倒是开始有一点点清晰了。
“你应该明白你不应该跟那种人混在一起,你应该跟吴惑那种好学生多多交流,你跟那个叫夏克的同学不是一路人,他只会害了你。”在赵娜看来,女儿似乎已经一只脚陷进了淤泥,这样做是在拯救她的未来,否则自己精心筹划的这十几年的心血全完了,就像呕心沥血的作品,经受不得它有一点点意外。
“我们没有混在一起。”郝静独独加重了那个混字的音量,“他只是我的朋友,他只是学习不那么好,他没有什么不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