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原地等我一会。”
说完,她一个人往几座坟的后方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守恒视野中。
守恒心想,一般来这种地方,都要磕头或者和逝者说些悄悄话吧,不让自己听见也正常。他这边还没想完呢,那边倏忽传来了动静。
不是他预想的悄悄话,也不是情绪爆发痛哭流涕,更不可能是磕头磕出来的动静。如果不是这里实在太静,他应该也很难听见,那细碎又连绵不绝的声音。
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声音,但还是一直在心里重复“不可能不可能听错了”。
没两分钟,杨吉柳回来了,瞧着守恒强装的一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表情,她对他说:“要不,你也去后面方便一下?”
“……我就不用了。”
“干嘛?是太害怕还是太不好意思?”
“说实话两者都有,前者居多。”
“看不出来你还害怕这些,几个土堆罢了。”
守恒在犹豫要不要把什么“合不合适”“规不规矩”的话提一提时,杨吉柳还以为真把他吓到了,捂了下手说:“抱歉!抱歉!人有三急,没问就把你带过来了!”
是你没回答吧!我这一路可是一直在问去哪去哪!压下心里这些多余的废话,守恒还是不敢确信,他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因为想上厕所才来的?”
“是啊,本来没想来的,都没带纸钱。”
“那你为什么不去……”话说到一半,守恒又改口:“你随便找个地方都行吧,干嘛非来这,这里可是……”
“可是什么?”见他又停下来,杨吉柳拖拉着音调说:“是‘老林’,不能乱来是吧?”
“是……”
但毕竟是她自家的林,守恒既不好又不想多说什么。
“尚守恒,你们家过年时,也应该会去‘上林’吧。”杨吉柳突然问起了这个。
“是,大家不都是在每年除夕上林。”
“你们家也应该只能男性去吧。”杨吉柳又问。
『你妈不能跟来,只有男人能上林,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是,女人不能上林。”
“所以我才来这的。”杨吉柳神情自若,看向她最开始指的第二个坟,“我这样没经过允许就来林上,我爷爷知道了,肯定会气得破口大骂!不、他会更生气,肯定会拿着笤帚狠狠地抽我腿!一边抽,一边说叫你不听话!叫你乱跑!这个时候一定要记着,千万别强忍着不哭,你要是不哭,他就会越来越使力,非把你打得痛哭流涕不可!但也千万别上来就哭,要是哭得太早,他也会使劲打你,边打边说一犯错就知道哭!光哭有啥用!好好记着给我!一定要一开始低头作反省状,闷声挨个七八下再开始掉泪,等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大嚎,一准有效!能少挨不少。但这东西言传还是太浅了,非得亲身体验几次才能悟到。”
守恒呆站在原地,听她传教似的,宣讲着自己怎么才能少挨打的经验,嘴像突然被胶水糊住了,一时无言。
他甚至觉得,柳姐这时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刚才那些全是骗你的!”,也不会感到任何意外。应该说,这正是他心里所期待的。
但并没有。
足底持续传来的凉意如同针刺在提醒他,你小子没有产生幻觉,眼前的不是渡海东归的鉴真,是你实实在在的柳姐。(不知为何,传话的声音是杨寻海的。)
杨吉柳把目光拉回来,投向守恒,继续说:“刚才等公交的时候,我突然想小便,正纠结怎么办,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现!我要是来这,当着我爷爷和其他老祖宗的面方便一下,他肯定会气疯吧!”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