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进出的笑脸,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米饭渐渐变咸。
方嬷嬷还是要骂她:“这会儿知道委屈了…吃块肉,来。”
“盼儿!”没说两句,门外又来了人,抬头一看,是杜冰露来了,盼儿连忙擦干眼泪,收起神情,冷冷地回了声:“杜姐姐。”
杜冰露拿了个小盒过来,打开后说:“我带了些溜肝尖来,补血的,你尝尝?”
盼儿朝肝尖瞅了几眼,拿起筷子,送了几片到嘴里。
杜冰露动容地望着盼儿,说:“盼儿瘦了。”
方嬷嬷在盼儿这里没规矩惯了,伸筷子也要尝肝尖,被盼儿打了回去。
“嘿,脑袋开花怎么还变小气了?唯一的优点都砸没了。”方嬷嬷抗议道。
“就小气了,怎么着。”盼儿把肝尖都倒到自己碗里,“以后杜姐姐赏的菜,嬷嬷都不许吃。”
嬷嬷骂她,杜姐姐护着她,她也努力地吃着笑着,尽量不破坏这房里的气氛。
是不是家就该是这样的?盼儿第一次发觉吃个饭,心里还能生出些暖意。
以前家里有娘亲和姥爷,加在一起也有三个人,可这饭总吃不热闹。
天气好的时候,言思清喜欢端个小碗站到门口,路上来回的挑夫都是她的饭搭子。而冬天出不去,在家里没吃两口,总得和姥爷吵起来,一共没几个好碗,言思清的暴脾气说砸就砸,搞得姥爷最后也不敢忤逆她,吃个饭谁也不乐意说话。
这大概是盼儿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
用过午膳,杜姐姐拉了盼儿的手,两个人来到一间小亭子。
杜姐姐嗅了嗅丁香花,微笑说:“盛宅的花,漂亮吧?”
盼儿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敷衍道:“嗯。漂亮。”
“都是我当年自己挑的让人种的,原先的盛宅,光秃秃的,大却不美。”杜冰露在回廊坐下,“都是按照我济南老家的样子弄的,武杰很喜欢。”
盼儿双手抱胸,靠在回廊柱子上,没什么耐心,道:“杜姐姐到底要说什么?”
杜冰露转身,面朝盼儿,坐姿端正,在盼儿歪歪倒到的站姿衬托下,显得特别像个正室夫人的模样。
她凝望着盼儿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喂你避子药的事情,春城其实早跟你说过了,是吧。”
盼儿站正了姿势,心里有些惊讶。被喂避子药,盼儿确实早从春城那里听说了,她也拿着杜冰露送来的胭脂水粉,汤羹炒菜验过了,确定春城所言不假,这件事对盼儿而言,并不新鲜,她的惊讶,在于杜冰露竟会当面寻她对质,这实在是不像杜冰露的性子。
盼儿坐到杜冰露的身侧,闻着她周围的花香,轻轻道:“是。我不寻姐姐算账,姐姐反倒来找我了?”
“奇就奇在这儿。”杜冰露望着远方,“你既然已经得知,那为何不来寻我算账?我想不明白。”
盼儿将头瞥向另一边,小声道:“很简单啊,我不想要盛武杰的孩子,若姐姐不给我喂药,说不定我还得自己去寻呢,姐姐是害了我,却也给我省事了,算你功过相抵吧。”
盼儿起身,道:“姐姐还有吩咐吗?”
杜冰露看着盼儿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解。她都做好了盼儿要跟她拼命的准备,却没料到盼儿如此云淡风轻。她木讷地摇摇头:“没有了。该说的都说了。”
盼儿决绝地转身,叹了口气,就朝后山去了。
在盼儿这里,子不子的,她并不在意,也幸好杜冰露留过这一手,不然盼儿带着个姓盛的孩子,她还能走到哪里去?她这一辈子就必然要栽在盛宅了。把工厂拿回来,她该走的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