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眼下,若哥哥立刻返回锦乡侯府,一来他们手中并无确凿证物,恐会打草惊蛇;二来锦乡侯姜谦如今可有太子作为倚仗,未必能扳得动。哥哥若贸然回去,不见得能沉冤得雪。
为今之计,不必心急,静侍机会。
云嫣于是道:“王爷若听云嫣的,云嫣就说;不听,也就罢了。”
靖王愈发觉得她弄小性儿的样子分外招人,不自觉柔了声音,道:“自然是听你的。”
云嫣道:“哥哥此前被诬已死,此事蹊跷,想必京中定有居心叵测之人指使。如今仍未查明元凶,若贸然回去,人在明,我在暗,说不定还会有人对哥哥不利。我想不防蛰伏一段时间,等查清了原委,再作打算。”
她这话,正正是靖王心中所想。靖王欣然道:“好。我带你与哥哥回京,你随我出入,哥哥愿意试制火器,便留在燕郊山岰的别院。这样你们兄妹二人离得近,若有事彼此能也有个照应。”
云嫣心定。
却又咂摸着靖王说那句“你随我出入”,不解其意,又不好意思问,只默默应下了。
事已定下,沐德堂上下打点行装,只花了整一天便收拾妥当,预备翌日一早出发。
马骁遵照靖王的吩咐,领着赵喜云,到姜云继身边服侍。
马骁进来时,就见姜云继默默坐在龙柏树下的石凳之上,手拿一支毛笔,或皱一会儿眉,或在纸上比划两下。
马骁一介武夫,哪里看得懂姜云继在做什么,引了赵喜云上前行礼,又道:“姜公子,此番回京,殿下骑马,大小姐坐车。想问姜公子,您是骑马还是坐车?”
姜云继却道:“此去京城,要途经大片荒漠,马大人还是再弄几匹骆驼来的好!”
马骁是个刚愎自用的,道:“我随殿下来时,马儿在沙地里跑得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哪里需要骆驼?”
姜云继却执意道:“有了骆驼,好处多着呢!你只管弄去。”说罢却不再理马骁,依旧伏在石桌上,比比划划,笔走游龙。
马骁无法,只得回禀了靖王。靖王二话不说,立即命杨懋牵了十多匹骆驼来了。
……
翌日是八月十八,宜出行、祭祀、礼拜、临政。靖王领着姜氏兄妹出了雍州,浩浩荡荡向京城出发了。
因靖王的人马对外只称是贩皮子的商队,刘三远只敢亲自送至城门。随后派了人暗中护送靖王,以策万全。
一路上,景色又与来时不同。西域季节变化迅速,头一天还穿着夏袍,第二日便裹上了狐裘。来时水草丰美的小片绿洲,此时已经消失殆尽。刺沙蓬等草木已滚向别处寻觅水源,徒留漫漫黄沙。
姜云继打从在靖王那里领了命,便一门心思扑在了那纸火硝秘方之上,一路上思索不停。他替靖王赐给他的两个小厮取了名字:姚天予取名“天佑”,赵喜云取名“春成”,取意两人的小字,寓意为“上天保佑来年春天,火器必成”之意。
途中经过沙坡头,烈日正当空,众人暂避到一处树荫下歇息。远处是浅浅的河滩,水面隐有凉风吹来,云嫣和哥哥坐在迎风的沙坡上,由人侍候着吃了些干粮,便闲话起儿时的事来。
姜云继笑道:“你呀!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小姐裙袂飘飘,回府便哭着问娘要。其实,那哪是衣裳的缘故呢?不过是正好有风吹过,将人家的裙裾吹起来罢了……娘于是哄你说:你若是喜欢,便自己学着做。你偏又不肯,对着李师傅又踢又打的……”
云嫣笑起来。哥哥说的是她三四岁时的旧事儿,那时她还太小,记事尚且模糊,如今听来,没想到自己那时竟如此泼赖。听哥哥提“李师傅”,云嫣想起了教自己针黹的李如纨,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