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熬着。挨得过去便活,若是挨不过去……
若是自己果真挨不过去了,她想……想见靖王。若是等不到再见他的那一刻,她想,想给靖王留一封信。
这破院子里没有纸笔,云嫣平时都是在石板子上写写画画。
想到这里,云嫣挣扎起身,想去园子里搬一块平整的石板子。
云嫣耳鸣得厉害,眼冒金星,一路跌跌撞撞,从房里出来。四下漆黑,云嫣竟看见娘的背影在前头走……
云嫣揉了揉眼睛,那人影却不见了,她自己竟莫名来到了屋角的园子里。
园子里四处杂草丛生,有剥落的砖雕和石板散落在草丛间。云嫣想找一块好的石板子——最好是雕刻的花纹仍在、模样儿干净体面的——用来给靖王写信。
可哪里有这样好的石板子呢?她两眼流泪,腹痛难忍,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喘息声,直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似有一片迷雾。
迷雾渐散之处,突然见着一个人影。云嫣只觉得冷气袭人,定睛一看,竟是她的娘!
娘手里端着一只甜白瓷的细碗,装着酥酪,笑着招手唤她来尝。云嫣心头喜欢,快步上去,只见她娘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竟是素檀。素檀接过碗,道:“小姐,让奴婢侍候您用羊羹吧……”
云嫣想,明明是酥酪,怎么竟是羊羹呢?她素来爱吃酥酪,不爱吃羊羹的!
谁料,听素檀这么一说,云嫣的娘便将碗递给素檀,转身走去。
云嫣一惊,喊:“娘!娘您要去哪儿?”
娘不说话,转身往那园子深处走。云嫣放眼一看,只见与娘一路的,竟是她外祖父!
云嫣喜得唤他,外祖父却并不睬她,只顾向前走。
云嫣追过去,外祖父却拦着她道:“不必跟来,用些草酿吧!”
云嫣想,酥酪也好,羊羹也好,草酿是怎么一回事呢?
低头一看,迷雾之中,她早先种下的草籽儿悉数发了芽,小苗已经蹿得老高。
云嫣突然明白了,也可能是烧糊涂了,神志恍惚间,她胡乱揪着那些草苗,一把又一把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昨晚后半夜下起了雨。雨急,打得纸窗噼啪作响,云嫣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第二个日头了。
不想翌日一早雨过天晴,云嫣睁开眼睛,身子却是轻快了许多。她出了一身透汗,身子虽虚弱,但高烧却退了。
云嫣一惊扎起,挣扎着爬下床来,胡乱走到门前,四下找她娘和祖父。
明明昨夜里,他们亲手喂给她吃草酿的……
然而四下寂寂,依旧是这所破落的院子和紧闭的大门。云嫣渐渐清明,醒悟过来,昨夜所见,不过是高烧迷乱之中的幻影。她苍白着嘴唇,湿了又干的额发贴在腮边,无声地跪了下去,对着上苍深深一拜。
定然是她的娘和外祖父在天上,不忍看她如此凄苦,定然是他们一直在天上守着她、保佑着她、看顾着她。
炕头的石板上,是云嫣写给靖王的信。没人知道昨夜孱弱虚浮的她是如何把这石板搬到自己床边的。
云嫣起身,拾起小石子,抬手将石板上的字迹划去。划了两下,便扔到一旁,想起来竟是满面含羞。
人之将死,怎会那么煽情?昨夜以为自己大限将至,离开世间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向心上人吐露真情。可……可这写的都是什么呀,无耻的爱慕,看得她自己都肉麻!
云嫣羞于见人,把石板藏在了床底下。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云嫣的病也慢慢好了。除了身子时不时冒虚汗以外,并无大碍。白团儿飞来的时候,云嫣跟它说话,问道:
“我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