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燃了一灯。
他嫂嫂素服靠在床上,薄被盖膝。
虽然头发梳得齐整,面容却苍白的,神情木然。
知道有人进来,脸也不偏一下。
在她床头立着一个妇人,同是一身素服,肃沉着脸面。
刚见他时,眼里有惊惧一晃而过。
随即低下了头。
嫂嫂遣开旁人,只留这妇人作陪,想来是亲眷了。
二公子在帐外行礼:
“听闻嫂嫂受惊卧病,小弟特来探望。”
“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卧病也不是没有缘由。”
田夏这才转头看向二公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开口却不打弯,直入正题。
二公子对这个嫂嫂多有观察,这时她要是太客套,反显得假了。
“新君尚未正式立定,还请嫂嫂忍耐一段时日,这里缺的,小弟回头遣人补上。”
“我这儿不缺什么,但我身边两个人被带走了,一个被发进苦役房,一个被关进鸾子阙。”
“小弟自会设法,嫂嫂只管养好身体,无需太过忧虑。”
二公子说话都留有余地。
连他大哥在时,讨个小葛也要弯弯曲曲。
如今刘家扎了根基,其势较前更盛。
二公子在军中威慑远不如他哥,就算有心想周全,也要个说得过去的名目。
哪能为了下人去冒犯刘夫人?
“君母有旨,宫中日常概有统一的安排,二公子没必要为了点小事坏她规矩,我出不去倒也省心,但身体总是不行,宫医开的那些药,吃了也没多管用,为防万一,总要有个能进出通报的。”
二公子过来看这一趟,就知道他嫂子不是危言耸听。
君母虽不是非要立时治死她,却明显的苛待了。
听吴将军说,这嫂子当时流出的血沾上车板,染红丧布。
虽然眼下还能坐着说话,但这种气虚体弱他自己经历过,是装不出来的。
哪怕是小病,不好好医治,也会熬成大病。
国君新丧,倘若这个生前极宠的正妻再出意外。
叫他有何颜面立足?
“嫂嫂放心,小弟自当处理。”
田夏点了点头,问道:
“丧期没过,二公子急着过来,也不光是为了探病吧?”
二公子向文姜望去一眼。
“姑姑是家人,不用避着。”
文姜搬了个布墩子,放在二公子身旁。
眼皮也不抬一下,又退回床头。
田夏道:“有人过来把好些东西都搬走了,这里没什么能招待贵客的,且将就。”
二公子本还想着这位嫂嫂生性简朴。
跟他大哥一样,非要住在陋室才能安心。
却没料到是被抄办了。
也没料到他奶奶下手如此之快,可称迅即如电。
二公子内心叹息,往墩子上坐了。
“嫂嫂爽快,小弟也不做那些虚套,免得嫂嫂因伤心损及病体,在此直言相告,大哥并未身亡,只他若‘活着’,他那些将官必不服我,这唐国,自打初始,就是替小弟准备的。”
田夏默然良久,笑了笑:
“我弃他一次,他截我过来,用心相待,再弃我一次,不正是一报还一报。”
二公子忙道:
“嫂嫂这却错怪大哥了,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文姜乍见二公子时,只感魂归故地,不禁背脊发凉。
这时听他说大公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