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抢先截断:
“别急着打包票,口头上承诺一千一万,不及做成一件事。”
叔敖哪说得过先生?被他一顿抢白,直噎得慌,额头脖子上青筋隐约浮凸。
苏离觉得他是气短,下巴一抬:
“谁是说话的人,谁是做事的人,你弄得清不?”
苏离是齐父看重的门生,曾做过小姐的老师。
临行前,齐父特意叮嘱他不要太过冒犯先生。
叔敖虽不喜欢先生趾高气扬的态度,也无可反驳,只冷冷道:
“我也是凭经验论事,最后还要主人家定夺。”
“别以为你的言下之意我听不出来,便都是寄人篱下,也有高低之分。”
叔敖愣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先生计较“主人家”三个字。
以为自己是在拐弯抹角嘲讽他。
真没那意思。
“主人家”是叫惯了的。
何必过度解读?
说几句话都要抠字眼,累不累。
苏离扫了叔敖一眼,视线转投小姐。
轻蔑柔情一瞬变。
“还是你来决定。”
锦儿在后面轻拉小姐衣裙,细细声念叨:
“马头马头马头马头……”
小姐会意,丫头站队了。
考虑到辉城是个纷争地,如果真发生动乱,不是山野流匪能比。
想来苏先生也该明白。
“既然大路查得严,为防万一……先生觉得呢?”
“好吧,那绕路就绕路,改走山溪道便是。”
果然,苏离并不坚持。
只是反感叔敖不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
这时“主人家”发话,他就当众对叔敖发号施令:
“野路上会有歹人出没,你叫大伙儿都警醒着些,若有闪失,谁也担不起。”
马队兄弟看苏先生的眼神都不大善意。
叔敖知道再杠下去,恐怕不好善后。
人家耍笔杆子的,就是比他们卖苦力的高出一等。
也就压着脾气,暂且由他使唤。
小姐坐回去,继续吃她的枣子。
好像刚才发生的事,跟她全没关系。
锦儿憋不住了:
“那个苏先生,尽没事找事,马头那么多年闯荡的经验,哪条路好走,哪条路不好走,他还不清楚?非要争一下,结果最后还不是要听人家的?”
“他是出主意的,总要比别人多操心。”
锦儿听小姐替苏离说话,不大高兴,噘嘴不语。
文姜倒是偷着乐,语带玄音地对小姐说:
“看来你心里,认定苏先生做什么都是对的。”
“姑姑别把意思听岔了,不管他对不对,马头总没错。”
文姜立时板起脸:
“怎么没错?他就不该越过苏先生擅自作主,马队里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不收敛,害得先生担心管不住人,叔敖他这个臭脾气,就是改不了。”
隔着帘子,外面,叔敖骑马跟在车边。
他马项上挂着一串小铜铃,随着马身起伏,“叮叮当当”作响。
风一吹,响声绵密而清脆。
马车颠颠簸簸,驶进山溪道。
只见林丛密布,幽翠漫山,脚下泥沙软积,尘埃蒙蒙。
道上枝节横生,路不成路。
车夫劈枝而行,前面马拉,后头人推,齐吆号子,乱响马铃。
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