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并不赞同这种想法。 “朝廷许曹家官爵优厚,曹叡尚不肯降,未必皆因诸夏侯曹之故。”诸葛亮冷冷地说,“我以公学取士,怎能比陈长文之九品中正制更得士族之心中原士族必不愿归顺于朝廷,即便将来平定曹魏七州,想令颍川士人归心,亦尚需时日,怎能将天子置于他们之手” 一流的士族无论才学、名望、人脉、财力,皆不容当权者小觑。 而这样的一群士家联合起来,便成了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强大力量。 士族不愿放手,因而仍在负隅顽抗。 即便最后迫不得已的屈从于季汉,他们仍然有悄无声息地改变朝廷的可能。 只看究竟这场改革能坚持更久,还是世家能坚持更久了。 关于陇西降卒安置的一些琐事汇报完毕,马车也停在了相府门前。 这两个时辰里,丞相并不打算浪费,他还要一一查看潼关修复进度,蒲坂驻防的公文,以及马超返回西凉驻防的桩桩件件。 这感觉有点儿奇怪,蒋琬心想。 丞相看公文的速度比之前慢,而且时不时会停下来发一会儿呆。 这必然跟东安亭主有关。 长星坠地之事,虽为大汉福祉,却也的确令人心中忧患。 但,凭亭主身份,想来天子亦不会为难。 他踟蹰了一会儿,在丞相又一次开始发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丞相,我派人去宫里” “嗯”丞相仿佛如梦初醒,“不必,她闯不了什么祸。” 蒋琬发现,自己想的和丞相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丞相忽然停了笔,有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应该闯不了什么祸。” 金乌未落,华灯初上。 墙壁上刷了新鲜丹砂,方椽上刻着惟妙惟肖的龙蛇图。 羹汤已调好滋味,里面加了乌龟脂膏,香浓可口;大雁用滚油煎炸过,入口酥脆。 天子居于上,大臣分坐于两侧。 唯一的问题是,丞相坐席旁的位置,未知是留给谁的。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殿中不止蒋琬一人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江州都督刘赐怎不见身影 天子到底还是忌惮光武旧事,将这位将军无过而罢黜了 玉座上的天子未曾举杯,群臣亦规规矩矩坐于下方,谁也不敢出声询问。 但彼此之间微妙的眼神却是止不住的。 随军长史杨仪也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一切。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刘赐那等以柔媚之色迷惑丞相,毁了丞相清誉的小人,早该打发去南中蛮夷之地做官打发得越远越好 但不代表他所立下的功勋便该如此埋没。 若无潼关一役,渭北大营必将毁于司马懿之铁蹄下,沙场上多少血泪,才换来长安的安如磐石。 这安享太平的天子怎会知晓 杨仪的视力并不甚好,但他在周遭同僚中漫无目的找一找,却找到了司马懿。 汉宫大宴群臣,因此连降臣也在席间。 见到刘赐未至,司马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既无幸灾乐祸,也无怜悯同情。 城府真深。杨仪心里如此说。 但下一刻